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婕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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婕妤

霓纓隨魏璠走進無名宮,眼中映入內裏的景物布置,方知驚喜為何。

這裏竟與昔日的洛陽舊居一模一樣。

魏璠眼神灼灼看著她,而類似的眼神,霓纓從前也見過多回。

那時他還不是皇帝,每回刻意做了討好她的事,都是一副等待表揚的迫切模樣。

畢竟當了皇帝,同樣是在等她回應,深意已然不同了。

如今的天子,等的是她感動謝恩。

霓纓的眼神如男人所期盼那般柔軟起來,聲線柔軟道:“謝陛下恩典。”

魏璠將她的手握得更緊:“你的事,朕何曾不上心?朕知道你心裏最懷念的是與父母居於洛陽的那段日子,其實在朕心裏,那也是一段難得的時光。所以朕為你造了一個,你還想要什麽,都與朕說!”

如此用心有針對的營造布置,從另一方面來說,是將她釘死在了這個位置。

霓纓往周遭掃了一眼,還是將魏璠有意糊弄不提的事提了出來。

“聽聞陛下定了皇後人選,想來這些日子布置後宮,已然有了許多經驗。”

魏璠的笑容凝固:“你當朕閑得慌,對誰都有這心思?朕如今聽到王氏便心煩,你也要鬧不成?”

不料霓纓驕矜挑釁的揚眉,聲輕如勾,直探心間:“就鬧你了,如何?”

魏璠氣息一滯,身上的帝王威儀當時就卸了下來,順著她的手掌一路撫上手臂,身體靠近過來,與她抵額相對,聲線黯啞:“那便鬧,隨你。”

男人的眼神朝下,低頭尋找瑩潤香澤,內侍紛紛側身避視。

一只纖細白嫩的手抵上男人的胸膛,借力將自己推離他的懷抱:“那陛下昔日許諾我的話,不算數了,是嗎?”

魏璠僵住,前一刻的旖旎暧昧破碎成渣,擺在兩人面前的只有遮掩不了事實

事先準備好的話,到底是派上用場了。

“當然算數。在朕心中,真正的結發妻子只有你一人!可是阿瓔,你不曾做皇帝,真正坐上朕這個位置,才知許多事情身不由己。王氏對朕有助力在前,朕不得已才許諾……”

霓纓不吵不鬧,全然一副擺事實講道理的樣子:“可陛下也與我許諾過。”

“你不是在意虛名的人。”魏璠此刻恨不能將一顆心剖出來讓她看看有多紅多熱:“你與朕相識十二載,當真不知朕的為人嗎?”

“朕與王氏只是交易,唯你才是交心,除了王氏,你會是後宮第一人。阿瓔,求你體諒我這一次,就這一次。”

男人的軟語哀求本就如糖衣炮彈,換成九五之尊來說這種話,效果往往能加倍。

果不其然,霓纓的神色隱隱落寞,內心似在經歷一場天人交戰,而交戰雙方,是她自己的尊嚴,和對眼前男人的愛意。

少頃,霓纓微微別過臉,嘆息道:“一路顛簸,實在疲憊,請陛下恕罪,霓纓今日不能陪陛下暢談敘舊,只想早些歇下。”

水滴石穿,豈是一日之功。

她這番態度,儼然是狠不下心割舍舊情,開始動搖了。

魏璠重新拿出十成十的溫柔耐心:“好,朕不打擾你休息,你需要什麽就派人來告訴朕,朕親自為你準備,不會叫不相幹的人攪擾你!等你休息好了,朕再來看你。”

天子一步三回頭的離去,留下霓纓在這偌大的無名宮內。

她領著霧爻簡單逛了一圈,又回到宮門處。

空蕩的宮殿並未安排人手,但只要走出去輕喚一聲,便立刻有立在宮外墻角的內侍小跑而來。

“貴人有何吩咐?”眼前人雖未受封,但有陛下再三叮囑,他自不敢怠慢。

霓纓朝著東邊瞥了一眼,淡淡道:“乾明宮東面的宮所,可有住人?”

僅這一句,便叫內侍啞口。

今朝與這位貴人分別居於陛下乾明宮東西兩側的,恰是最得寵的裴婕妤。

而這位裴婕妤,是眼前貴人的t母家表妹。

後宮暗雲詭譎,翻臉相鬥是從不看血緣,表姐妹又算什麽?

內侍一陣思索,就著打好的腹稿開始糊弄:“貴人恕罪,陛下登位不久,後宮又空虛……”

“我問的是,乾明宮以東住了誰?若你是新來的,又或是辦事不長記性不過心,我也不為難你,只管換個有記性的來答我就好。”

內侍頓時直冒冷汗,若叫這貴人以如此理由把他換掉,那他的前程可就沒了。

“好、好似是裴婕妤……但陛下……”

“知道了。”面前人輕飄飄應了句,轉身回宮。

內侍惶惶擡頭,想起什麽,轉身就朝乾明宮而去。

另一頭,天子終於將心心念念之人接到身邊,卻因談話內容倍感忐忑,遂將沿途護送的褚游叫到跟前詢問路上的情況。

褚游將裴婕妤派去的那二人如何輕慢崔家女郎全都說了出來,頓了頓,又含糊的描述了一遍崔女郎出城時裴家表兄的“親密相護”。

聽到前半部分時,魏璠的臉色只顯微妙,但當他聽到裴文律的名字時,臉色刷地沈下來。

女人間拈酸吃醋都是常事,即便是霓纓也不例外,不過是她在意他的表現罷了。

可裴文律……當年若非魏璠出手,這廝險些與霓纓定親。

魏璠想了些有的沒的,難道裴文律聽說皇後人選已定,如今打算報覆回來,破壞他與霓纓的關系?

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與霓纓親密,這廝莫不是覺得她的性子難居人下,便去不知廉恥的自薦了?

可他也不想想,他和那個衛氏孩子都有了,即便去母留子,霓纓能稀罕做他孩子的繼母,生的孩子永遠排在這個嫡長子之後?

這麽一想,魏璠忽然又重視起褚游說的前一件事。

他初登基,皇後之位空懸,偌大後宮才寥寥三人,是以當裴茵在床笫間使盡解數,以分憂為由,想代掌兩日後宮事務時,他就由了她。

可沒想到才兩日風光她就找不著北了,連霓纓都敢怠慢!

想到剛才在霓纓面前保證立王氏為後是唯一讓她受的委屈,魏璠便覺幾個大巴掌打在臉上,火辣辣的疼!

難怪霓纓方才是那般表情。

魏璠不是沒想過,以她的性子,在聽到皇後另有其人時會傷心失望自此斷情,可魏璠也在賭,賭她不舍留戀,割舍不開。

可現在,這份情若令她覺得失望,又有裴文律這樣的蒼蠅在旁幹擾,萬一她……

這時,剛才在無名宮外給霓纓答話的內侍過來,說是有事啟奏陛下。

魏璠一聽便知是霓纓那處有動靜,忙宣人進來問話。

內侍硬著頭皮將貴人所問之言全說了一遍,魏璠本就難看的臉色變得極其駭人:“你如實說了?說那是裴婕妤在住著?”

內侍:……

眼看天子盛怒將至,身旁的內侍監忙上前一步:“陛下息怒,其實這是好事啊。”

魏璠沈聲:“好事?”

“崔家娘子對陛下情根深種堅貞不移,若教她知道,陛下雖因國家大事日理萬機無法時時刻刻顧全她,但只要她受了委屈,陛下必然是第一個為她出頭呵護她周全之人,崔娘子自然能感受到陛下的心意。”

魏璠品出道理,慢慢平靜下來,若有所思。

……

因霓纓入宮這日十分低調,後宮並未卷起太大的風波,也無人來擾。

天色暗下時,霧爻在宮內轉了一圈,回來沖案前的人報道:“宮內安靜,沒動靜。”

別的不說,霧爻的耳力是永遠可以信任的。

霓纓正專註於手頭中事,頭都沒擡:“稍後有客,聽著些。”

霧爻“哦”了一聲,就坐在寢殿門檻上背靠門邊,一會兒看看外面,一會兒扭頭看看忙碌的霓纓。

她以為女郎說的客走的是正門,不想亥時剛過,寢殿裏忽而傳出幾聲異常叩響。

霧爻從靴中拔出匕首,先看了眼霓纓,卻見霓纓面不改色,沖她朝床幃揚了揚下巴:“到了。”

客人是從這兒來的?

霧爻收起匕首,小心翼翼往床邊走,只見那垂簾後的衣櫃忽然轉向,直接給墻面豁開一道口子,一個黑漆漆的影子無聲走出,細看之下,原是一張黑色鬥篷從頭裹到腳,兜帽掀下,露出未施粉黛的素顏。

“是你啊。”

裴茵沖霧爻頷首致意,徑自走向霓纓那頭。

“坐。”霓纓還在忙,沖身邊的座位輕擡下巴。

裴茵猶豫未動,霧爻退出去,順手合上門。

殿內只她二人時,裴茵松了口氣,欣喜道:“陛下終於將姐姐接來了。”

霓纓看她一眼,裴茵是就寢後偷偷從密道過來的,雖無妝點,但也看得出貴氣養人。

“看你紅光滿面,我亦無須問你近來過得可好了。”

裴茵怔然摸了摸臉,怯怯道:“都是托姐姐的福。”

霓纓垂眼寫字,一筆一劃不疾不徐:“這密道雖為皇宮秘辛,但你也不宜久留,我長話短說。此去迎我的兩個典正,是你的人?”

裴茵頓時變色,柔軟的身段跪的利索,“此來正是要與姐姐解釋此事。”

霓纓寫完一個字:“說話就說話,跪什麽,起來吧。”

裴茵不肯,仍是跪著道:“姐姐曾教我把握陛下之心的基本,是要讓陛下覺得在我心中任何人事都越不過他。所以得知姐姐將進京時,我在陛下跟前別扭過兩日,坦言與姐姐情深不假,但吃姐姐的味兒也是真,陛下果然沒有惱怒,還……”

她及時住了口,不想霓纓接上話:“還挺受用?”

裴茵臉熱,跳過這一段繼續道:“陛下垂憐,允我暫掌後宮事務,奈何後宮人手實在空缺,便臨時任用了那兩人,想是起了巴結心思,又不知從哪裏探聽我對姐姐入宮一事心懷芥蒂,這一路竟自作主張做了許多事……”

霓纓忽然嘆了口氣,裴茵立即收聲。

霓纓握筆的手朝她微微比劃兩下:“你怎麽還有閑情來跟我解釋?趕緊搶救一下自己啊。”

裴茵卡殼。

“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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